第九十章 黄尘白羽（十二）(2/2)

饶是行军之中，耀军也没半分怠慢历鸢，她穿着一绛紫底叠袄裙，银绣的缎面在夜大营的丛丛火光里尤为跃，引得所过之的守卫兵将纷纷侧目。只见她一路疾风火燎地走到主帅大帐前，却是慢慢地缓了步，对左右的三个小婢代侯在帐外，便等着帐门前的守卫向通报。

历鸢摇了摇，抬手一指俞颂右手手背。

她这顺服姿态实在与前些时日先锋军开时的倔闹相去太多，俞颂挑眉看了她一，：“夜重，鸢公主不早些休息，却只来本侯这大帐，似乎不合规矩罢。”

历鸢并未答话，闻言倒是抬起了，一张俏圆的脸上抹了淡淡一层脂粉，眉间更是细细描画过，衬着那低眉顺的神和顾盼动的一对目，当真是我见犹怜。双眸轻轻一瞬，历鸢上前两步，再次一礼，：“是小鸢唐突。但夜来见侯爷，实为谢侯爷对将军不杀之恩。”

p;谁想尉迟舒离开不到一个时辰，这历鸢便已坐不住了。她虽是质份，但在侯府时老夫人有多喜她可是明人都知的，再者一旦耀收服闵孜，这鸢公主会不会当真嫁侯府还得两说，几个小婢和一众看护的到底不敢得罪，扛不住她好一顿脾气，只得三三两两地跟在后面，一面遣人连忙去寻尉迟舒，一面就这么跟着朝主帅大帐来了。

俞颂正对着秋纷送来的那张薄纸神，听得通报竟是历鸢，眉微微一蹙，随即将那薄纸装回外封之中贴放了好，一边：“请鸢公主来罢。”

俞颂微一皱眉，只见历鸢脆利落地打开两只小瓶，酌量先以绿瓶中的药五滴，又以黄瓶药混三滴，随即将那小杯微微一晃，倒也不用搅动，中药遇相混成一片褐黑，竟较先前的清药稠了不少，历鸢取过半张棉纱折成一小方，往小杯里轻轻一蘸，伸手扶住了俞颂手背。

药的确是好药，难得也是难得，再者当日历鸢被通宇掳来耀纯属意外之事，自然无暇准备毒之类，而自城至今苍漾与尉迟舒都将她看得极，纵然有闵孜细混拂辉城，也断然不得侯府，自然也近不了历鸢。常理而论，这伤药应是没什么名堂，但堂堂一位闵孜公主，为了一个边郡守将便要这般献宝，打得如何心思，就很难说了。

俞颂扬起一边眉尾。当年申在函新城时就是因这鸢公主与颜永搅坏了他的起事，这才丢了泽郡主府函新城的主将之位，历鸢因此心怀歉疚，她尚不知申已被尉迟舒说降，城破之后来为申说，倒也是说得通。

帐帘一撩，历鸢垂首盈盈走了来，行至俞颂桌前数步之停了步，微微蹲行了一礼，却仍未抬。

苍漾挑起嘴角哼笑一声，在耀军驻地里施施然地绕了个圈，转跟到了历鸢那一行的背后。

俞颂一边俊眉挑得更。闵孜地整个大昌西南之面，都城重岫城又靠近闵孜南境，整座都城之多岩岫，而闵孜王更是建于一座岩岫遍布的矮山之上，山岫之中独产两伴生苔草，颜便是一黄一绿，王中御医以其相合制成一珍稀伤药，据说只要不是致命外伤，敷抹后一刻之时便可结痂，小伤更是三天即愈。

“多谢鸢公主好意，这药本侯收了。”俞颂接过那两只小瓶搁在一边，指了指左臂，：“不过些许小伤不甚碍事，再者，这伤也早包扎完了，再折腾一遍也是麻烦。”

不过，从耀军攻城到现在，苍漾先是随着全军一路破城，之后又去了俞颂帐送信，倒是没顾得上去看上一看那鸢公主，于是这位显然还不曾知晓苍漾已然回了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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饶是知俞颂这话必是故意对她所说，历鸢还是微微一颤，抿了抿，垂首：“……侯爷宽厚，自是百姓之福。”略略一顿，自袖中掏一黄一绿两只小陶瓶，：“听说今日攻城时侯爷受了伤，小鸢此恰有我闵孜中愈伤之药，不敢说奇效，却也是难得，侯爷不妨一试。”

“待耀军攻闵孜，闵孜之民便是耀之民，本侯自然不会妄杀无辜。”

历鸢角微微一勾，三两步绕过桌案靠了近来，打开那两只小瓶，一边自然而然地取过方才俞颂裹伤之时用的清盛了小半杯，一边：“侯爷恐怕不知，这药依伤势不同用量也是不同，若是不对了分量，反而愈合得慢些，小鸢虽是自幼于中，对这药用却是懂得一二，侯爷若是不嫌，便由小鸢代劳罢。”

俞颂顺看去，果见手背一条寸许来的，自手背而延向手腕之，那伤对于常年行军之人而言可谓极浅，早也收了血开始结痂，只是此时微微红，伤在上倒不如何觉得，但看着确是有些猩红。